只有一个地球

B.沃德、R.杜博斯 〔近现代〕

  据有幸飞上太空的宇航员介绍,他们在天际遨游时遥望地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晶莹的球体,上面蓝色和白色的纹痕相互交错,周围裹着一层薄薄的水蓝色“纱衣”。地球,这位人类的母亲,这个生命的摇篮,是那样的美丽壮观,和蔼可亲。

  但是,同茫茫宇宙相比,地球是渺小的。它是一个半径只有六千三百多千米的星球。在群星璀璨的宇宙中,就像一叶扁舟。它只有这么大,不会再长大。

  地球所拥有的自然资源也是有限的。拿矿物资源来说,它不是上帝的恩赐,而是经过几百万年,甚至几亿年的地质变化才形成的。地球是无私的,它向人类慷慨地提供矿产资源。但是,如果不加节制地开采,必将加速地球上矿产资源的枯竭。

  人类生活所需要的水资源、森林资源、生物资源、大气资源。本来是可以不断再生,长期给人类作贡献的。但是,因为人们随意毁坏自然资源,不顾后果地滥用化学品,不但使它们不能再生,还造成了一系列生态灾难,给人类生存带来了严重的威胁。

  有人会说,宇宙空间不是大得很吗,那里有数不清的星球,在地球资源枯竭的时候,我们不能移居到别的星球上去吗?

  科学家已经证明,至少在以地球为中心的40万亿千米的范围内,没有适合人类居住的第二个星球。人类不能指望在破坏了地球以后再移居到别的星球上去。

  不错,科学家们提出了许多设想,例如,在火星或者月球上建造移民基地。但是,即使这些设想能实现,也是遥远的事情。再说,又有多少人能够去居住呢?

  “我们这个地球太可爱了,同时又太容易破碎了!”这是宇航员遨游太空目睹地球时发出的感叹。

  只有一个地球,如果它被破坏了,我们别无去处。如果地球上的各种资源都枯竭了,我们很难从别的地方得到补充。我们要精心地保护地球,保护地球的生态环境。让地球更好地造福于我们的子孙后代吧!

  【六年级上册】《只有一个地球》

灯光

王愿坚 〔近现代〕

  我爱到天安门广场走走,尤其是晚上。广场上千万盏灯静静地照耀着天安门广场周围的宏伟建筑,使人心头感到光明,感到温暖。

  清明节前的一个晚上,我又漫步在广场上,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赞叹:“多好啊!”我心头微微一震,是什么时候听到过这句话来着?噢,对了,那是很久以前了。于是,我沉入了深深的回忆。

  1947年的初秋,当时我是战地记者。挺进豫皖苏平原的我军部队,把国民党军五十七师紧紧地包围在一个叫沙土集的村子里。激烈的围歼战就要开始了。天黑的时候,我摸进一片茂密的沙柳林,在匆匆挖成的交通沟里找到了突击连,来到了郝副营长的身边。

  郝副营长是一位著名的战斗英雄,虽然只有22岁,已经打过不少仗了。今晚就由他带领突击连去攻破守敌的围墙,为全军打通歼灭敌军的道路。大约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了,这会儿,他正倚着交通沟的胸墙坐着,一手拿着火柴盒,夹着自制的烟卷,一手轻轻地划着火柴。他并没有点烟,却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摆在双膝上的一本破旧的书。书上有一幅插图,画的是一盏吊着的电灯,一个孩子正在灯下聚精会神地读书。他注视着那幅图,默默地沉思着。

  “多好啊!”他在自言自语。突然,他凑到我的耳朵边轻轻地问:“记者,你见过电灯吗?”

  我不由得一楞,摇了摇头,说:“没见过。”我说的是真话。我从小生活在农村,真的没见过电灯。

  “听说一按电钮,那玩意儿就亮了,很亮很亮……”他又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烟,又望了一眼图画,深情地说,“赶明儿胜利了,咱们也能用上电灯,让孩子们都在那样亮的灯光底下学习,该多好啊!”他把头靠在胸墙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完全陷入了对未来的憧憬里。

  半个小时以后,我刚回到团指挥所,战斗就打响了。三发绿色的信号弹升上天空,接着就是震天动地的炸药包爆炸声。守敌的围墙被炸开一个缺口,突击连马上冲了进去。没想到后续部队遭到敌人炮火猛烈的阻击,在黑暗里找不到突破口,和突击连失去了联系。

  整个团指挥所的人都焦急地钻出了地堡,望着黑魆魆的围墙。突然,黑暗里出现一星火光,一闪,又一闪。这火光虽然微弱,对于寻找突破口的部队来说已经足够亮了。战士们靠着这微弱的火光冲进了围墙,响起了一片喊杀声。

  后来才知道,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是郝副营长划着了火柴,点燃了那本书,举得高高的,为后续部队照亮了前进的路。可是,火光暴露了他自己,他被敌人的机枪打中了。

  这一仗,我们消灭了敌人的一个整编师。战斗结束后,我们把郝副营长埋在茂密的沙柳丛里。这位年轻的战友不惜自己的性命,为了让孩子们能够在电灯底下学习,他自己却没有来得及见一见电灯。

  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在天安门前璀璨的华灯下,我又想起这位亲爱的战友来。

  【六年级下册】《灯光》

凡卡

契诃夫 〔近现代〕

  九岁的凡卡·茹科夫,三个月前给送到鞋匠阿里亚希涅那儿做学徒。圣诞节前夜,他没躺下睡觉。他等老板、老板娘和几个伙计到教堂做礼拜去了,就从老板的立柜里拿出一小瓶墨水,一支笔尖生了锈的钢笔,摩平一张揉皱了的白纸,写起信来。

  在写第一个字母以前,他担心地朝门口和窗户看了几眼,又斜着眼看了一下那个昏暗的神像,神像两边是两排架子,架子上摆满了楦头。他叹了一口气,跪在作台前边,把那张纸铺在作台上。

  “亲爱的爷爷康司坦丁·玛卡里奇,”他写道,“我在给您写信。祝您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求上帝保佑您。我没爹没娘,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凡卡朝黑糊糊的窗户看看,玻璃窗上映出蜡烛的模糊的影子;他想象着他爷爷康司坦丁·玛卡里奇,好像爷爷就在眼前。爷爷是日发略维夫老爷家里的守夜人。他是个非常有趣的瘦小的老头儿,65岁,老是笑咪咪地眨着眼睛。白天,他总是在大厨房里睡觉。到晚上,他就穿上宽大的羊皮袄,敲着梆子,在别墅的周围走来走去。老母狗卡希旦卡和公狗泥鳅低着头跟在他后头。泥鳅是一条非常听话非常讨人喜欢的狗。它身子是黑的,像黄鼠狼那样长长的,所以叫它泥鳅。

  现在,爷爷一定站在大门口,眯缝着眼睛看那乡村教堂的红亮的窗户。他一定在跺着穿着高筒毡靴的脚,他的梆子挂在腰带上,他冻得缩成一团,耸着肩膀……

  天气真好,晴朗,一丝风也没有,干冷干冷的。那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可是整个村子——白房顶啦,烟囱里冒出来的一缕缕的烟啦,披着浓霜一身银白的树木啦,雪堆啦,全看得见。天空撒满了快活地眨着眼睛的星星,天河显得很清楚,仿佛为了过节,有人拿雪把它擦亮了似的……

  凡卡叹了口气,蘸了蘸笔尖,接着写下去。

  “昨天晚上我挨了一顿毒打,因为我给他们的小崽子摇摇篮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老板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院子里,拿皮带揍了我一顿。这个礼拜,老板娘叫我收拾一条青鱼,我从尾巴上弄起,她就捞起那条青鱼,拿鱼嘴直戳我的脸。伙计们捉弄我,他们打发我上酒店去打酒。吃的呢,简直没有。早晨吃一点儿面包,午饭是稀粥,晚上又是一点儿面包;至于菜啦,茶啦,只有老板自己才大吃大喝。他们叫我睡在过道里,他们的小崽子一哭,我就别想睡觉,只好摇那个摇篮。亲爱的爷爷,发发慈悲吧,带我离开这儿回家,回到我们村子里去吧!我再也受不住了!……我给您跪下了,我会永远为您祷告上帝。带我离开这儿吧,要不,我就要死了!……”

  凡卡撇撇嘴,拿脏手背揉揉眼睛,抽噎了一下。

  “我会替您搓烟叶,”他继续写道,“我会为您祷告上帝。要是我做错了事,您就结结实实地打我一顿好了。要是您怕我找不着活儿,我可以去求那位管家的,看在上帝面上,让我擦皮鞋;要不,我去求菲吉卡答应我帮他放羊。亲爱的爷爷,我再也受不住了,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原想跑回我们村子去,可是我没有鞋,又怕冷。等我长大了,我会照顾您,谁也不敢来欺负您。

  “讲到莫斯科,这是个大城市,房子全是老爷们的,有很多马,没有羊,狗一点儿也不凶。圣诞节,这里的小孩子并不举着星星灯走来走去,教堂里的唱诗台不准人随便上去唱诗。有一回,我在一家铺子的橱窗里看见跟钓竿钓丝一块儿卖的钓钩,能钓各种各样的鱼,很贵。有一种甚至钓得起一普特重的大鲇鱼呢。我还看见有些铺子卖各种枪,有一种跟我们老板的枪一样,我想一杆枪要卖一百个卢布吧。肉店里有山鹬啊,鹧鸪啊,野兔啊……可是那些东西哪儿打来的,店里的伙计不肯说。

  “亲爱的爷爷,老爷在圣诞树上挂上糖果的时候,请您摘一颗金胡桃,藏在我的绿匣子里头。”

  凡卡伤心地叹口气,又呆呆地望着窗口。他想起到树林里去砍圣诞树的总是爷爷,爷爷总是带着他去。多么快乐的日子啊!冻了的山林喳喳地响,爷爷冷得吭吭地咳,他也跟着吭吭地咳……要砍圣诞树了,爷爷先抽一斗烟,再吸一阵子鼻烟,还跟冻僵的小凡卡逗笑一会儿……许多小枞树披着浓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等着看哪一棵该死。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一只野兔来,箭一样的窜过雪堆。爷爷不由得叫起来,“逮住它,逮住它,逮住它!嘿,短尾巴鬼!”

  爷爷把砍下来的树拖回老爷家里,大家就动手打扮那棵树。

  “快来吧,亲爱的爷爷,”凡卡接着写道,“我求您看在基督的面上,带我离开这儿。可怜可怜我这个不幸的孤儿吧。这儿的人都打我。我饿得要命,又孤零零的,难受得没法说。我老是哭。有一天,老板那楦头打我的脑袋,我昏倒了,好容易才醒过来。我的生活没有指望了,连狗都不如!……我问候阿辽娜,问候独眼的艾果尔,问候马车夫。别让旁人拿我的小风琴。您的孙子伊凡·茹科夫。亲爱的爷爷,来吧!”

  凡卡把那张写满字的纸折成四折,装进一个信封里,那个信封是前一天晚上花一个戈比买的。他想了一想,蘸一蘸墨水,写上地址。

  “乡下 爷爷收”

  然后他抓抓脑袋,再想一想,添上几个字。

  “康司坦丁·玛卡里奇”

  他很满意没人打搅他写信,就戴上帽子,连破皮袄都没披,只穿着衬衫,跑到街上去了……前一天晚上他问过肉店的伙计,伙计告诉他,信应该丢在邮筒里,从那儿用邮车分送到各地去。邮车上还套着三匹马,响着铃铛,坐着醉醺醺的邮差。凡卡跑到第一个邮筒那儿,把他那宝贵的信塞了进去。

  过了一个钟头,他怀着甜蜜的希望睡熟了。他在梦里看见一铺暖炕,炕上坐着他的爷爷,耷拉着两条腿,正在念他的信……泥鳅在炕边走来走去,摇着尾巴……

  【六年级下册】《凡卡》作者是俄国作家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

北京的春节

老舍 〔近现代〕

  照北京的老规矩,春节差不多在腊月的初旬就开始了。“腊七腊八,冻死寒鸦”,这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在腊八这天,家家都熬腊八粥。粥是用各种米,各种豆,与各种干果熬成的。这不是粥,而是小型的农业展览会。

  除此之外,这一天还要泡腊八蒜。把蒜瓣放进醋里,封起来,为过年吃饺子用。到年底,蒜泡得色如翡翠,醋也有了些辣味,色味双美,使人忍不住要多吃几个饺子。在北京,过年时,家家吃饺子。

  孩子们准备过年,第一件大事就是买杂伴儿。这是用花生、胶枣、榛子、栗子等干果与蜜饯掺和成的。孩子们喜欢吃这些零七八碎儿。第二件大事是买爆竹,特别是男孩子们。恐怕第三件事才是买各种玩意儿——风筝、空竹、口琴等。

  孩子们欢喜,大人们也忙乱。他们必须预备过年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好在新年时显出万象更新的气象。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差不多就是过春节的“彩排”。天一擦黑,鞭炮响起来,便有了过年的味道。这一天,是要吃糖的,街上早有好多卖麦芽糖与江米糖的,糖形或为长方块或为瓜形,又甜又黏,小孩子们最喜欢。

  过了二十三,大家更忙。必须大扫除一次,还要把肉、鸡、鱼、青菜、年糕什么的都预备充足——店铺多数正月初一到初五关门,到正月初六才开张。

  除夕真热闹。家家赶做年菜,到处是酒肉的香味。男女老少都穿起新衣,门外贴上了红红的对联,屋里贴好了各色的年画,除夕夜家家灯火通宵,不许间断,鞭炮声日夜不绝。在外边做事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必定赶回家来吃团圆饭。这一夜,除了很小的孩子,没有什么人睡觉,都要守岁。

  正月初一的光景与除夕截然不同:铺户都上着板子,门前堆着昨夜燃放的爆竹纸皮,全城都在休息。

  男人们午前到亲戚家、朋友家拜年。女人们在家中接待客人。城内城外许多寺院举办庙会,小贩们在庙外摆摊卖茶、食品和各种玩具。小孩子们特别爱逛庙会,为的是有机会到城外看看野景,可以骑毛驴,还能买到那些新年特有的玩具。庙会上有赛马的,还有赛骆驼的。这些比赛并不为争谁第一谁第二,而是在观众面前表演马、骆驼与骑者的美好姿态与娴熟技能。

  多数铺户在正月初六开张,不过并不很忙,铺中的伙计们还可以轮流去逛庙会、逛天桥和听戏。

  元宵上市,春节的又一个高潮到了。正月十五,处处张灯结彩,整条大街像是办喜事,红火而美丽。有名的老铺子都要挂出几百盏灯来,各形各色,有的一律是玻璃的,有的清一色是牛角的,有的都是纱灯,有的通通彩绘全部《红楼梦》或《水浒传》故事。这在当年,也是一种广告。灯一悬起,任何人都可以进到铺中参观。晚上灯中点上烛,观者就更多。

  小孩子们买各种花炮燃放,即使不跑到街上去淘气,在家中照样能有声有光地玩耍。家中也有灯:走马灯、宫灯、各形各色的纸灯,还有纱灯,里面有小铃,到时候就叮叮地响。这一天大家还必须吃元宵呀!这的确是美好快乐的日子。

  一眨眼,到了残灯末庙,春节在正月十九结束了。学生该去上学,大人又去照常做事。腊月和正月,在农村正是大家最闲的时候。过了灯节,天气转暖,大家就又去忙着干活了。北京虽是城市,可是它也跟着农村一齐过年,而且过得分外热闹。

  【六年级下册】《北京的春节》

养花

老舍 〔近现代〕

  我爱花,所以也爱养花。我可还没成为养花专家,因为没有工夫去研究和试验。我只把养花当做生活中的一种乐趣,花开得大小好坏都不计较,只要开花,我就高兴。在我的小院子里,一到夏天满是花草,小猫只好上房去玩,地上没有它们的运动场。

  花虽然多,但是没有奇花异草。珍贵的花草不容易养活,看着一棵好花生病要死,是件难过的事。北京的气候,对养花来说不算很好,冬天冷,春天多风,夏天不是干旱就是大雨倾盆,秋天最好,可是会忽然闹霜冻。在这种气候里,想把南方的好花养活,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因此,我只养些好种易活的自己会奋斗的花草。

  不过,尽管花草自己会奋斗,我若是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大半还是会死的。我得天天照管它们,像好朋友似的关切它们。一来二去,我摸着一些门道:有的喜阴,就别放在太阳地里,有的喜干,就别多浇水。摸着门道,花草养活了,而且三年五载老活着,开花,多么有意思呀!不是乱吹,这就是知识呀!多得些知识决不是坏事。

  我不是有腿病吗,不但不利于行,也不利于久坐。我不知道花草受我的照顾,感谢我不感谢;我可得感谢它们。我工作的时候,总是写一会儿就到院子里去看看,浇浇这棵,搬搬那盆,然后回到屋里再写一会儿,然后再出去。如此循环,让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得到适当的调节,有益身心,胜于吃药。要是赶上狂风暴雨或者天气突变,就得全家动员,抢救花草,十分紧张。几百盆花,都要很快地抢到屋里去,使人腰酸腿疼,热汗直流。第二天,天气好转,又得把花都搬出去,就又一次腰酸腿疼,热汗直流。可是,这多么有意思呀!不劳动,连棵花也养不活,这难道不是真理吗?

  送牛奶的同志进门就夸“好香”,这使我们全家都感到骄傲。赶到昙花开放的时候,约几位朋友来看看,更有秉烛夜游的味道——昙花总在夜里开放。花分根了,一棵分为几棵,就赠给朋友们一些。看着友人拿走自己的劳动果实,心里自然特别喜欢。

  当然,也有伤心的时候,今年夏天就有这么一回。三百棵菊秧还在地上(没到移入盆中的时候),下了暴雨,邻家的墙倒了,菊秧被砸死三十多种,一百多棵。全家都几天没有笑容。

  有喜有忧,有笑有泪,有花有果,有香有色,既须劳动,又长见识,这就是养花的乐趣。

  【六年级下册】《养花》

手指

丰子恺 〔近现代〕

  我们每个人,都随时随地随身带着十根手指,永不离身。一只手上的五根手指,各有不同的姿态,各具不同的性格,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大拇指在五指中,形状实在算不上美。身材矮而胖,头大而肥,构造简单,人家有两个关节,他只有一个。但在五指中,却是最肯吃苦的。例如拉胡琴,总由其他四指按弦,却由他相帮扶住琴身;水要喷出来,叫他死力抵住;血要流出来,叫他拼命按住;重东西翻倒去,叫他用劲扳住。讨好生活的事,却轮不上他。例如招呼人,都由其他四指上前点头,他只能呆呆站在一旁。给人搔痒,人舒服后,感谢的是其他四指。

  常与大拇指合作的是食指。他的姿态可不如其他三指窈窕,都是直直落落的强硬的曲线。他的工作虽不如大拇指吃力,却比大拇指复杂。拿笔的时候,全靠他推动笔杆;遇到危险的事,都要由他去试探或冒险;秽物、毒物、烈物,他接触的机会最多;刀伤、烫伤、轧伤、咬伤,他消受的机会最多。他具有大拇指所没有的“机敏”,打电话、扳枪机必须请他,打算盘、拧螺丝、解纽扣等,虽有大拇指相助,终是以他为主。

  五指中地位最优、相貌最堂皇的,无如中指。他居于中央,左右都有屏障,他身体最高,无名指、食指贴身左右,像关公左右的关平、周仓,一文一武,片刻不离。他永远不受外物冲撞,所以曲线优美,处处显示着养尊处优。每逢做事,名义上他是参加的,实际并不出力。他因为身体最长,取物时,往往最先碰到物,好像取得这物是他一人的功劳,其实他碰到之后就退在一旁,让大拇指、食指去出力,他只在旁略为扶衬而已。

  无名指和小指,体态秀丽,样子可爱,然而,能力薄弱也无过于他们了。无名指本身的用处多用于研脂粉、蘸药末、戴戒指。小指的用处则更渺小,只是掏掏耳朵、抹抹鼻涕而已。他们也有被重用的时候,在丝竹管弦上,他们的能力不让于其他手指。舞蹈演员的手指不是常作兰花状吗?这两根手指正是这朵兰花中最优美的两瓣。除了这等享乐的风光事以外,遇到工作他们只是其他手指的附庸。

  手上的五指,我只觉得姿态与性格,有如上的差异,却无爱憎在其中。手指的全体,同人群的全体一样,五根手指如果能团结一致,成为一个拳头,那就根根有用,根根有力量,不再有什么强弱、美丑之分了。

  【六年级下册】《手指》

藏戏

马晨明 〔近现代〕

  世界上还有几个剧种是戴着面具演出的呢?

  世界上还有几个剧种在演出时是没有舞台的呢?

  世界上还有几个剧种是一部戏可以演出三五天还没有结束的呢?

  还是从西藏高僧唐东杰布的传奇故事讲起吧。

  那时候,雅鲁藏布江上没有什么桥梁,数不清的牛皮船被掀翻在野马脱缰般的激流中,许多试图过江的百姓,被咆哮的江水吞噬。于是,年轻的僧人唐东杰布许下宏愿,发誓架桥,为民造福。一无所有的唐东杰布,招来的只有一阵哄堂大笑。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段传奇。唐东杰布在山南琼结,认识了能歌善舞的七位姑娘,组成了西藏的第一个藏戏班子,用歌舞说唱的形式,表演宗教故事、历史传说,劝人行善积德、出钱出力、共同修桥。随着雄浑的歌声响彻雪山旷野,有人献出钱财,有人布施铁块,有人送来粮食,更有大批的农民、工匠跟着他们,从一个架桥工地,走到另一个架桥工地……藏戏的种子随之洒遍了雪域高原。所到之处,人们为姑娘们俊俏的容貌、婀娜的舞姿、优美清新的唱腔赞叹不已,观众们惊叹道:莫不是阿吉拉姆下凡跳舞了吧!以后人们就将藏戏演出称为“阿吉拉姆”。

  就这样,身无分文的唐东杰布在雅鲁藏布江上留下了58座铁索桥,同时,成为藏戏的开山鼻祖。

  在藏戏里,身份相同的人物所戴的面具,其颜色和形状基本相同。

  善者的面具是白色的,白色代表纯洁;

  国王的面具是红色的,红色代表威严;

  王妃的面具是绿色的,绿色代表柔顺;

  活佛的面具是黄色的,黄色代表吉祥;

  巫女的面具是半黑半白,象征其两面三刀的性格;

  妖魔的面具青面獠牙,以示压抑和恐怖;

  村民老人的面具则用白布或黄布缝制,眼睛、嘴唇处挖一个窟窿,以示朴实敦厚。

  面具运用象征、夸张的手法,使戏剧中的人物形象突出、性格鲜明,这是藏戏面具在长期发展的过程中得以保留的重要原因之一。

  雪山江河做背景,草原大地作背景。藏戏的艺人们席地而唱,不要幕布,不要灯光,不要道具,只要一鼓、一钹为其伴奏。他们别无所求,只要有观众就行。

  观众团团围坐,所有的剧情靠“雄谢巴”的解说和艺人们的说唱来描述。艺人们唱着,说着,跳着,在面具下演绎着各种故事。

  在几百年的发展中,藏戏形成了自己固定的程式:开场陈说藏戏历史以招徕观众,正戏表演故事的主要部分,结尾则具有庆贺演出成功之意。

  藏戏艺人的唱腔、动作丰富多彩,不一而足。不同的人物用不同的唱腔来演唱,不同的情绪有不同的舞蹈动作来表达,不同的流派、不同的戏班更是有各种风格的表演形式。观众在吃喝玩耍中看戏,一出戏演它个三五天毫不稀奇,大家随心所欲、悠哉游哉,毫无倦意。

  藏戏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师传身授下去。

  【六年级下册】《藏戏》

祖国,我终于回来了

佚名 〔近现代〕

  钱学森是我国杰出的科学家。他早年留学美国,以优异的学习成绩获得了博士学位,成为航空工程和空气动力学专家。他在火箭研究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被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聘为终身教授。在美国,金钱、地位、名誉,他都有了。

  但是,一听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消息,钱学森便立即决定回国工作。他说:“我是中国人,我可以放弃这里的一切,但不能放弃祖国。我应该早日回到祖国去,为建设新中国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1950年9月,钱学森辞去工作,办好了回国手续,买好了回国的飞机票,把行李交给了美国航空公司。然而,就在这时,他接到美国移民局的通知:不准回国!他被迫退掉飞机票。美国海关把他的行李打开检查,硬说里面藏着重要机密,说钱学森是间谍。其实,他的行李里面装的只是准备带回国的教科书和笔记本。几天后,钱学森突然被捕,被关在一个海岛的拘留所里,受到无休止的折磨。每天晚上,看守人员每隔10分钟就来开一次灯,使他无法休息。半个月时间,他的体重就下降了十几公斤。

  美国当局对钱学森的迫害,引起了美国科学界的公愤。不少美国朋友出面营救钱学森。他们募捐15000美元,把钱学森从拘留所里保释出来。但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并没有停止对他的迫害。他的行动受到限制,信件受到检查,电话受到监听。然而,钱学森没有屈服,他不断提出要求:我要离开美国,回到祖国去。

  这样,他坚持斗争了5年。他的斗争得到了世界各国主持正义的人们的支持,更得到了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的亲切关怀。周恩来总理对钱学森十分关心,亲自过问他的情况,并指示参加中美两国大使级会晤的中国代表,在会晤中提出关于钱学森博士回国的问题。1955年,美国政府不得不同意钱学森回国。同年9月17日,钱学森登上了回国的轮船。10月8日,他含着幸福的泪花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钱学森到达北京的第二天,就带着全家人来到天安门广场。望着雄伟的天安门城楼,他激动地说:“我相信我一定能回到祖国,现在我终于回来了!”

  【六年级上册】《祖国,我终于回来了》

城市之肺

索科洛夫 〔近现代〕

  随着社会的发展,新的城市不断出现,老的城市不断扩展,城市人口日益增长。越来越多的人集中在城市里,带来了许多新问题。最使人头疼的是空气污染严重,以及噪音扰乱着人们正常的工作和休息。

  城市的出现,往往会破坏自然界的生态系统。要使城市更适合人们生活,必须种植大量的树木花草。于是,大城市里开辟了许多街心花园,建设了林阴大道。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是城市的“绿色卫士”,人们把它们比作“城市之肺”是十分形象和确切的。因为这些“绿色卫士”不仅能吸收空气中过剩的二氧化碳,调节城市空气,而且能降低灰尘污染——叶子表面的茸毛和黏液能吸附飘尘,阻止灰尘微粒蔓延。

  科学家研究证明,城市空气中细菌的含量是森林空气中细菌含量的上百倍!幸运的是,有这些可爱的“绿色卫士”在保护着人们;它们本身还会产生多种消灭细菌的物质,如痢疾病菌接触杨树叶后会死亡。

  树木花草在城市里的作用的确很大。树林能抗击风沙的侵袭。分布合理的树林和灌木丛,能大大减弱噪音,有显著的隔音效果。“绿色卫士”还有助于保护土壤和建筑物,使它们免受阳光暴晒。在炎热的夏天,小花园或树阴下的气温要比空旷处的气温低。医生调查证明,常到公园散步的病人,他们的心肺活动往往有明显好转。

  每当百花盛开、绿树成阴时,大自然的美景总是使人心旷神怡。可是,你是否想过,城市里的树木花草给人们带来了欢乐和健康,它们自己却被污染了的空气侵袭着,常常未老先衰,加速死亡。一棵榆树,生长在森林中可以活三百年,而生长在城市里,它的寿命却可能只有四五十年。一棵椴树,在森林中能活四百年,在城市里只能活五十至七十年。而且,污染了的空气会使树木的生长速度降低一半。当然,不同树木有着不同的特性,有些树木抗污染能力是很强的,如有些品种的杨树,椴树和槭树。还有一些灌木抗污染能力也很强,如接骨木、绣线菊和金银花。所以,我们在绿化城市的时候,应当充分考虑各种树木所具有的特性,使它们在城市中更好地发挥“肺”的功能。

  【六年级上册】《城市之肺》作者是苏联的索科洛夫,选作课文时有改动。

最后一头战象

沈石溪 〔近现代〕

  西双版纳曾经有过威风凛凛的象兵。所谓象兵,就是骑着大象作战的士兵。士兵骑象杀敌,战象用长鼻劈敌,用象蹄踩敌,一大群战象,排水倒海般地扑向敌人,势不可当。

  1943年,象兵在西双版纳打洛江畔和日寇打了一仗。战斗结束后,鬼子扔下了七十多具尸体,我方八十多头战象全部中弹倒地。人们在打洛江边挖了一个巨坑,隆重埋葬阵亡的战象。

  在搬运战象的尸体时,人们发现一头浑身是血的公象还在喘息,就把它运回寨子,治好伤养了起来。村民们从不叫它搬运东西,它整天优哉游哉地在寨子里闲逛,到东家要串香蕉,到西家喝筒泉水。

  它叫嘎羧,负责饲养它的是波农丁。

  二十多年过去,嘎羧五十多岁了。它显得很衰老,整天卧在树阴下打瞌睡。有一天,嘎羧躺在地上拒绝进食,要揪住它的鼻子摇晃好一阵,它才会艰难地睁开眼睛,朝你看一眼。波农丁对我说:“太阳要落山了,火塘要熄灭了,嘎羧要走黄泉路啦。”

  第二天早晨,嘎羧突然十分亢奋,两只眼睛烧得通红,见到波农丁,欧欧(老百晓注:正确应为口+欧)地轻吼着,象蹄急促地踏着地面,鼻尖指向堆放杂物的阁楼,像是想得到阁楼上的什么东西。

  阁楼上有半箩谷种和两串玉米。我以为它精神好转想吃东西了,就把两串玉米扔下去。嘎羧用鼻尖钩住,像丢垃圾似的甩出象房,继续焦躁不安地仰头吼叫。破篾席里面有一件类似马鞍的东西,我漫不经心地一脚把它踢下楼去。没想到,嘎羧见了,一下子安静下来,用鼻子呼呼吹去上面的灰尘,鼻尖久久地在上面摩挲着,眼睛里泪光闪闪,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哦,原来它是要自己的象鞍啊。”波农丁恍然大悟,“这就是它当年披挂的鞍子,给它治伤时,我把象鞍从它身上解下来扔到小阁楼上了。唉,整整二十六年了,它还记得那么牢。”

  象鞍上留着弹洞,似乎还有斑斑血迹,混合着一股皮革、硝烟、战尘和血液的奇特气味;象鞍的中央有一个莲花状的座垫,四周镶着一圈银铃,还缀着杏黄色的流苏。二十六个春秋过去,象鞍已经破旧了,仍显出凝重华贵;嘎羧披挂上象鞍,平添了一股英武豪迈的气概。

  波农丁皱着眉头,伤感地说:“它要离开我们去象冢了。”

  大象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每群象都有一个象冢,除了横遭不幸暴毙荒野的,它们都能准确地预感到自己的死期,在死神降临前的半个月左右,会独自走到遥远而又神秘的象冢里去。

  嘎羧要走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全寨,男女老少都来为嘎羧送行。许多人泣不成声。村长在嘎羧脖子上系了一条洁白的纱巾,四条象腿上绑了四块黑布。老人和孩子捧着香蕉、甘蔗和糯米粑粑,送到嘎羧嘴边,它什么也没吃,只喝了一点水,绕着寨子走了三圈。

  日落西山,天色苍茫,在一片唏嘘声中,嘎羧开始上路。

  我和波农丁悄悄地跟在嘎羧后面,想看个究竟。嘎羧走了整整一夜,天亮时,来到打洛江畔。它站在江滩的卵石上,久久凝望着清波荡漾的江面。然后,它踩着哗哗流淌的江水,走到一块龟形礁石上亲了又亲,许久,又昂起头来,向着天边那轮火红的朝阳,欧──欧──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这时,它身体膨胀起来,四条腿皮肤紧绷绷地发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吼声激越悲壮,惊得江里的鱼儿扑喇喇跳出水面。

  “我想起来了,二十六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把嘎羧抬上岸的。”波农丁说。

  原来嘎羧是要回到当年曾经浴血搏杀的战场!

  太阳升到了槟榔树梢,嘎羧离开了打洛江,钻进一条草木茂盛的箐沟。在一块平缓的向阳的小山坡上,它突然停了下来。

  “哦,这里就是埋葬八十多头战象的地方,我记得很清楚,喏,那儿还有一块碑。”波农丁悄悄地说。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荒草丛中,果然竖着一块石碑,镌刻着三个金箔剥落、字迹有点模糊的大字:百象冢。

  嘎羧来到石碑前,选了一块平坦的草地,一对象牙就像两支铁镐,在地上挖掘起来。它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又经过长途跋涉,体力不济,挖一阵就喘息一阵。嘎羧从早晨一直挖到下午,终于挖出了一个椭圆形的浅坑。它滑下坑去,在坑里继续挖,用鼻子卷着土块抛出坑;我们躲在远处,看着它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太阳落山了,月亮升起来了,它仍在埋头挖着。半夜,嘎羧的脊背从坑沿沉下去不见了,象牙掘土的冬冬声越来越稀,长鼻抛土的节奏也越来越慢。鸡叫头遍时,终于,一切都平静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我和波农丁耐心地等到东方吐白,走到坑边查看。土坑约有三米深,嘎羧卧在坑底,侧着脸,鼻子盘在腿弯,一只眼睛睁得老大,凝望着天空。

  它死了。它没有到祖宗留下的象冢。它和曾经并肩战斗的同伴们躺在了一起。

  【六年级上册】《最后一头战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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