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时期 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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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镜缘子徵诗墨·其二

拈到螺丸易断肠,麋煤香带粉痕香。
生生愿把双蛾画,守定珊瑚笔架旁。

题哥舒翰纪功碑

李唐重防秋,哥舒节陇右。
浩气扶西倾,英名壮北斗。
带刀夜夜行,牧马潜遁走。
至今西陲人,歌咏偏童叟。
渔阳烽火来,关门竟不守。
惜哉百战雄,奸相坐掣肘。
平生视禄山,不值一鸡狗。
伏地呼圣人,兹颜一何厚。
毋乃贼妄传,借以威其丑。
不然效李陵,屈身为图后。
英雄值老悖,天道遘阳九。
终焉死偃师,曾作司空否。
轰轰大道碑,湛湛边城酒。
长剑倚崆峒,永与乾坤久。

候马亭歌

汉武望马如望仙,恨无桂馆通祁连。
汗血千载化龙去,至今候马空亭传。
空亭一望连沙草,极目长天但飞鸟。
君不见子卿憔悴少卿愁,英雄尽向盐车老。

男洛神赋

格日景之轶绎,荡回风之濙远。縡漴然而变匿,意纷讹而鳞衡。

望便娟以熠耀,粲黝绮于琉陈。横上下而仄隐,寔澹流之感纯。

配清姓之所处,俾上客其逶轮。水集集而高衍,舟冥冥以伏深。

虽藻纨之可思,竟隆杰而飞文。骋孝绰之早辩,服阳夏之妍声。

于是徵合神契,典泽婉引。揽愉乐之韬映,撷凝贝而难捐。

四寂漻以不返,惟玄旨之系搴。听坠危之落叶,既萍浮而无涯。

临汜藏之萌濭,多漎裔于肆掩。况乎浩觞之猗摩,初无伤于吾道。

羊吾之吟咏,更奚病其曼连。善憀慄之近心,吹寒帷之过降。

乃瞻星汉,溯河梁。云馺嵃而不敷,波窲杂以并烺。

凄思内旷,槭理妙观。消矆崒于戾疾,承辉嫭之微芳。

伊苍傃之莫记,惟隽朗之忽忘。惊淑美之轻堕,怅肃川之混茫。

因四顾之速援,始嫚嫚之近旁。何熿耀之绝殊,更妙鄢之去俗。

匪榆曳之嬛柔,具灵矫之烂眇。水气酷而上芳,严威沆以窈窕。

尚结风之栖冶,刻丹楹之纤笑。纵鸿削而难加,纷琬琰其无睹。

凫雁感而上腾,潾灦回而争就。方的砾而齐弛,遵襳瞹以私纵。

尔乃色愉神授,和体饰芬。启奋迅之逸姿,信婉嘉之特立。

群妩媚而悉举,无幽丽而勿臻。椩乎缈兮,斯因不得而夷者也。

至其浑摅自然之涂,恋怀俯仰之内,景容与以不息,质寄焕以相依。

庶纷郁之可登,建艳蔤之非易。愧翠羽之炫宣,乏琅玕而迭委。

即瀖妙之相进,亦速流之诡词。欲乘时以极泓,聿鼓琴面意垂。

播江皋之灵润,何瑰异之可欺。协玄响于湘娥,匹匏瓜于织女。

斯盘桓以丧忧,雕疏而取志。微扬蛾之为愆,案长眉之瞴色。

非彷佛者之所尽,岂漠通者之可测。自鲜缭绕之才,足以穷此烂漾之熊矣。

江城子·忆梦

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
安排无限销魂事。砑红笺,青绫被。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算来还有许多时,人近也,愁回处。

传是楼记

  昆山徐健菴先生,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间命工斫木为橱,贮书若干万卷,区为经史子集四种。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史则日录、家乘、山经、野史之书附焉,子则附以卜筮、医药之书,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凡为橱者七十有二,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帙,启钥灿然。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旧矣。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舞歌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吾方以此为鉴。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而问记于琬。琬衰病不及为,则先生屡书督之,最后复于先生曰:

  甚矣,书之多厄也!由汉氏以来,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其下名公贵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亲操翰墨,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然且裒聚未几,而辄至于散佚,以是知藏书之难也。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是故藏而勿守,犹勿藏也;守而弗读,犹勿守也。夫既已读之矣,而或口与躬违,心与迹忤,采其华而忘其实,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与弗读奚以异哉!

  古之善读书者,始乎博,终乎约,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沿流以溯源,无不探也;明体以适用,无不达也。尊所闻,行所知,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

  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上为天子之所器重,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藉是以润色大业,对扬休命,有余矣,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俾后先跻巍科,取宦仕,翕然有名于当世,琬然后喟焉太息,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虽传诸子孙世世,何不可之有?

  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居平质驽才下,患于有书而不能读。延及暮年,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旧学消亡,盖本不足以记斯楼。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为一言复之,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

大铁椎传

  大铁椎,不知何许人。北平陈子灿省兄河南,与遇宋将军家。宋,怀庆青华镇人,工技击,七省好事者皆来学,人以其雄健,呼宋将军云。宋弟子高信之,亦怀庆人,多力善射,长子灿七岁,少同学,故尝与过宋将军。

  时座上有健啖客,貌甚寝,右胁夹大铁椎,重四五十斤,饮食拱揖不暂去。柄铁折叠环复,如锁上练,引之长丈许。与人罕言语,语类楚声。扣其乡及姓字,皆不答。

  既同寝,夜半,客曰:“吾去矣!”言讫不见。子灿见窗户皆闭,惊问信之。信之曰:“客初至,不冠不袜,以蓝手巾裹头,足缠白布,大铁椎外,一物无所持,而腰多白金。吾与将军俱不敢问也。”子灿寐而醒,客则鼾睡炕上矣。

  一日,辞宋将军曰:“吾始闻汝名,以为豪,然皆不足用。吾去矣!”将军强留之,乃曰:“吾数击杀响马贼,夺其物,故仇我。久居,祸且及汝。今夜半,方期我决斗某所。”宋将军欣然曰:“吾骑马挟矢以助战。”客曰:“止!贼能且众,吾欲护汝,则不快吾意。”宋将军故自负,且欲观客所为,力请客。客不得已,与偕行。将至斗处,送将军登空堡上,曰:“但观之,慎弗声,令贼知也。”

  时鸡鸣月落,星光照旷野,百步见人。客驰下,吹觱篥数声。顷之,贼二十余骑四面集,步行负弓矢从者百许人。一贼提刀突奔客,客大呼挥椎,贼应声落马,马首裂。众贼环而进,客奋椎左右击,人马仆地,杀三十许人。宋将军屏息观之,股栗欲堕。忽闻客大呼曰:“吾去矣。”尘滚滚东向驰去。后遂不复至。

卖酒者传

  万安县有卖酒者,以善酿致富。平生不欺人,或遣童婢沽,必问:“汝能饮酒否?”或倾跌破瓶缶,辄家取瓶,更注酒,使持以归。由是远近称长者。

  里中有数聚饮平事不得决者,相对咨嗟。卖酒者问曰:“诸君何为数聚饮相咨嗟也?”聚饮者曰:“吾侪保甲贷乙金,甲逾期不肯偿,将讼。讼则破家,事连吾侪,数姓人不得休矣!”卖酒者曰:“几何数?”曰:“子母四百金。”卖酒者曰:“何忧为?”立出四百金偿之,不责券。

  客有橐重资于途者,甚雪,不能行。闻卖酒者长者,趋寄宿。雪连日,卖酒者日呼客同博,以赢钱买酒肉相饮啖。客多负,私怏怏曰:“卖酒者乃不长者耶?然吾已负,且大饮啖,酬吾金也。”雪霁,客偿博所负,行。卖酒者笑曰:“主人乃取客钱买酒肉耶?天寒甚,不名博,客将不肯大饮啖。”尽取所偿负还之。

  术者谈五行,决卖酒者宜死。卖酒者将及期,置酒,召所买田舍主毕至,曰:“吾往买若田宅,若中心愿之乎?价毋亏乎?”欲赎者视券,价不足者,追偿以金。又召诸子贷者曰:“汝贷金若干,子母若干矣。”能偿者捐其息,贫者立券还之,曰:“毋使我子孙患苦汝也!”其坦然如是。其后,卖酒者活更七年。

  魏子曰:吾闻卖酒者好博,无事则与其三子终日博,喧争无家人礼。或问之,曰:“儿辈嬉,否则博他人家,败吾产矣。”嗟乎!卖酒者匪唯长者,抑亦智士哉!

马伶传

  马伶者,金陵梨园部也。金陵为明之留都,社稷百官皆在,而又当太平盛时,人易为乐。其士女之问桃叶渡、游雨花台者,趾相错也。梨园以技鸣者,无虑数十辈,而其最著者二:曰兴化部,曰华林部。

  一日,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与夫妖姬静女,莫不毕集。列兴化于东肆,华林于西肆,两肆皆奏《鸣凤》,所谓椒山先生者。迨半奏,引商刻羽,抗坠疾徐,并称善也。当两相国论河套,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东肆则马伶。坐客乃西顾而叹,或大呼命酒,或移座更近之,首不复东。未几更进,则东肆不复能终曲。询其故,盖马伶耻出李伶下,已易衣遁矣。马伶者,金陵之善歌者也。既去,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乃竟辍其技不奏,而华林部独著。

  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遍告其故侣,请于新安贾曰:“今日幸为开宴,招前日宾客,愿与华林部更奏《鸣凤》,奉一日欢。”既奏,已而论河套,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李伶忽失声,匍匐前称弟子。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其夜,华林部过马伶:“子,天下之善技也,然无以易李伶。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马伶曰:“固然,天下无以易李伶;李伶即又不肯授我。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严相国俦也。我走京师,求为其门卒三年,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察其举止,聆其语言,久乃得之。此吾之所为师也。”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

  马伶,名锦,字云将,其先西域人,当时犹称马回回云。

  侯方域曰:异哉,马伶之自得师也。夫其以李伶为绝技,无所干求,乃走事昆山,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以分宜教分宜,安得不工哉?(呜乎!耻其技之不若,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倘三年犹不得,即犹不归耳。其志如此,技之工又须问耶?

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① 却道故人心易变 一作:却道故心人易变
② 泪雨霖 一作:泪雨零 / 夜雨霖